为你还原顺义120急救延迟的真实过程，但仍有这些疑问

| 能否公布疫情下120急救工作的标准流程和要求？

  否则，怎么知道哪种做法是对的？

今日，顺义区委区政府发布了一份通报，对5月11日宋某因120急救分中心延迟救治而离世的过程进行了详细介绍。

根据这份通报，值班车组和顺义120急救分中心、顺义区医院均存在一定问题，并被追责。但是，值班车组医生刘某云看起来责任最大，存在“未及时出车”以及“对急症患者病情研判有误，一直与发热门诊联系而未与急诊科联系”的致命问题，正因为这两点，导致浪费了大量的黄金抢救时间。

 △官方通报截图

我完全相信这个调查通报的内容，但是看完以后，仍有很大疑团。

根据通报，刘某云医生犯下这两个错误，原因似乎是5月1日才转岗过来，没有经过岗前培训，导致业务能力不足。

这种解释看起来很合理，但又有点不合理。好比说一个学生去考试，最后考了0分，调查结果是：这个学生不知道卷子发下来后就可以答题，等到都要下课了才开始答题。

一般来说，各地对于院前医疗急救（即120急救）都有明确的管理要求，比如要求5分钟内必须出车，即使在新冠防疫期间要穿防护服，也只是可以延迟几分钟。这对于值班医生来说是常识——就像考试有时间要求一样，不需要培训也知道。

当事的刘医生不知道这条规定的可能性几乎为零，那么，为什么他没有执行？这是很反常的，大家都不解。

根据《北京市院前医疗急救服务条例》第二十二条，一般会遵循就近、就急、满足专业需求等原则将患者送医，但是，有一些特殊情况，则需要由当值的院前急救机构决定送到哪些医院去进行救治，而其恰恰就包括“疑似突发传染病”。

 由于患者处于管控区，根据防疫要求，我们很容易知道，“决定送患者去哪个医院”的“重任”就落在了这个当值的120医生头上。

这个医生在5月1日就转岗了，他当然不是第一次出车，在之前几次，或许碰到的患者并不属于管控区（或者即使是），他应该都是先联系好医院再出发的——因为只要在规定时间里出车就行（比如10分钟内），而打一个电话先落实医院其实也要不了太久。

前几次他都没遇到问题，但是这一次有点麻烦，一是患者属于封控区，二是顺义区医院发热门诊电话分机一直占线。

这里面还有一个细节，在拨打电话期间，即3点50分，车组人员开始穿戴防护服——很明显，包括刘医生在内的工作人员完全知道应该在规定时间内出车，并在打电话同时做准备。

随后问题来了，区医院电话打通后，表示将要接诊新冠病毒核酸检测阳性人员，目前无法接诊。随后的17分钟内，刘医生都一直在联系医院，以确定可以送医的地方，最后请示分中心副主任后，要求车组立即出发。

此后的相关工作都是紧凑的，没有再浪费什么时间，但等急救人员到达现场时，即使全力施救也为时已晚。

从结果来看，刘医生确实有不可推脱的关键责任，即他误以为患者病情并不那么危急，所以一直先联系医院，而不是果断决策先去现场。如果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去了现场，那么就有可能挽救这位患者。

那么，这里面有一个关键问题：先联系接诊医院到底是不是一个有必要的前提？

事后的调查通报认为，“不应把联系确定接诊医院作为出车的前提条件”，这是一个非常模糊的表述，这个“不应”显然是一种情理考虑，而不是规章制度要求，如果的是话，官方表述就会写明“违背了某某要求”。

而我个人推测，根据当时的防疫要求，先联系好接诊医院不仅不是“可有可无”的，而且非常重要。

首先，它符合《北京市院前医疗急救服务条例》的要求，条例二十三条要求患者送医前，“调度机构和急救人员应当与院内医疗急救机构进行沟通，将患者有关情况提前告知拟转运的院内医疗急救机构，院内医疗急救机构应当做好接诊准备。”

如果不先联系确定好接收医院，当然也就无法告知患者情况了。

另外一点是，当时处于防疫的高压之下，如果不先联系好医院，拉上患者就去某个医院的发热门诊或者急诊科，不是阳性还好，如果是阳性，这个当值医生肯定会被撤职，如果导致疫情扩散了，甚至可能判刑。

 △一位从事救治工作的医生的自述

当然，话说回来，当值医生也可以到了现场再联系医院。

但是，正如一位网友所评论：

现场离医院很近，如果接到了患者，又迟迟无法确定接收医院，这个医生仍然会被问责。

事后来看，当事的医生在多个细节上确实可以做得更好，比如先去现场，比如自己联系不上就及时向上级汇报。

但是，不能否认，这里面并非完全出于他的业务生疏，而很大部分是出于防疫的考虑：在规定时间里出车是制度要求，而先联系好医院以杜绝疫情传播风险也是当下要求。在很多情况下，这两者也不是完全不能兼顾，但是它总有意外。

当然，上面都只是合理的推测，要真正下结论，我们可能需要调查部门正面解答这些疑惑：

1、顺义区以及北京市有没有针对疫情期间院前急救工作的标准流程和要求？如果有，能否公布出来？

2、对于防疫期间的院前急救工作，是否内部流程中有“先联系好医院”的要求？

3、哪些情形会导致当值机构和医生违反防疫规定被追责？

了解这些内情，并不是要为任何当事人推脱，只是想知道疫情期间医疗机构真实的运转情况，包括他们有什么痛点、难处。

我个人相信绝大部分医生一定都是急患者所急，并无私心的，如果他们犯了错，我们需要知道所有的原因，而不只是“他们没经过培训，业务不熟”。

最后，附送一个彩蛋，这是我的北京卫健委官方网站上找资料时，无意中看到的，大家点击视频（注意用全屏、横版，才能看清字）：

 △网站录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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